雨声

离魂

 第十二章

   “魔尊——”

忽然，远远的，仿佛是有什么人嗓音沙哑的一直叫喊着。

“魔尊——魔尊——！！！”

一听出那个几乎破了喉咙一般的声音是萧玉筱，无夜先顿了一下，随即转眼看向同样一脸不解的雪儿。

“魔尊！！！！魔尊！！！！！仙尊不见了——”萧玉筱声音里带着哭腔，仿佛是已经在外边找了好久，喊了好久，声音沙哑的吓人，却是不死心的一直在叫着。

若不是现在雨停了，若不是没有雷声了，恐怕还是没有人听得见他这样愚笨的叫喊。

“仙尊不见了——”

无夜静静的站在那里，却是忽然蹙眉不知在想什么，雪儿转眼示意倆弟子莫非和莫雨出去看看，叫莫雨的点头：“弟子去看看！”

无夜未语，陡然左手攥紧，抬起右手又揉了一下眉心。仿佛是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突然是想到了什么，陡然转过眼，恰好见莫雨引着萧玉筱走了进来。

“魔尊……魔尊大人”萧玉筱一看到无夜，顿时扑了过来，在雪儿正想上前阻挡开之前就一把抓住无夜的胳膊：“不，无夜师兄！仙尊不见了？我没有看好他！他真的不见了，就一会儿的功夫，就一会儿…仙尊就不见了”

无夜垂眸，看着萧玉筱握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冰冰凉凉的，似乎是在外边找了许久，淋了好久的雨。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掌门知道吗？”仿佛是明明知道现在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无夜却是第一次，如此安慰自己，目光冷淡的看着萧玉筱，这个是不惜一切代价留在轮回峰伺候江临风的人，也是曾经伤害过他的女人。

萧玉筱瘪嘴：“掌门知道，上灵宗上下都找了快一个时辰了，就是没找到，一点儿痕迹也没有，仙尊在您走后，说累了要去休息，不让人打扰，仙尊先让我回去准备爹爹的后事，就一柱香的时间，掌门带着我找仙尊请示我爹的丧仪，进屋后却没看见人，我们都慌了，一个时辰了，我们都没有找到仙尊……仙尊眼睛看不见，雨这么大，天这么冷，仙尊现在的身体受不了的，我想他很有可能来找无夜师兄，所以就冒昧的跑来了，筱儿实在担心，仙尊他没有灵力，眼睛看不见，要是再淋了雨，可怎么办啊……”

雪儿的心里都咯蹬的狂跳了一下，仿佛是能预想得到可能发生了的事。

无夜也同时脸色微微寒了些许，定定的看了眼睛哭的红红的萧玉筱许久，想确定这个女人是不是又在骗他，他仿佛是努力在克制着什么。

“魔尊大人！，是筱儿的错，筱儿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不该相信萧师兄的话，更不该为了留在仙尊身边而去伤害他。筱儿想可能只有您找到仙尊了，只要能找到仙尊筱儿任凭处置，好不好？仙尊那天真的很痛苦，他…他真的很痛苦！”萧玉筱恳请道。

“宗主，这雨很冷，也很大，仙尊看不见，他……”雪儿忽然小心的开口，抬眼看向无夜仿佛早已经明了的眼神。

明明藏于袖中的双拳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已经握的紧紧的，可是他却仿佛面毫无反映似的站在那里。

“无夜师兄…魔尊大人…”萧玉筱瘪着嘴哭道：“仙尊他会死的！会死的！！！”

无夜先是沉默，不多时，猛然转身，消失于大殿里。

“宗主！”

“无夜师兄——”

******

轮回峰上，后山江临风曾经被白宋找到的地方，绿草殷殷，无夜在这阴冷的环境里寻江临风可能留下的踪迹。

踩着近日已经被他走过无数次的小路，心里起伏不定，不知道是在期待什么，还是在害怕什么？

难道他竟然害怕看不到师父？还是害怕见到师父？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有这么扭扭捏捏的心思？

无夜视线扫向四周，现在的轮回峰上极安静，也许上灵宗掌门已经翻遍了轮回峰，现在把人都派去其他地方找人了吧。

无夜因为对江临风的怀疑，所以心里很烦很乱，赌气回了无妄宗，可是身边没有那人的吵闹，唠叨，总觉得缺少了什么。

他再伤心没有人忽然跑过来安慰他，没有人故意刺激他，更没有人在身边保护他。

如果这是江临风恶作剧的话，或许无夜还能听到江临风说的一句，“阿夜，开玩笑的。”或是“阿夜，你看我像那么阴险狡诈的人吗？”。

眼看着就找遍了不大不小的轮回峰后山，再往那边走，就是他和师父带丑丑来过的秘密基地了，那边有江临风想和他一起摘的枇杷叶，无夜想了想抬脚向那边看去。

诡异的寒风阵阵吹来，灵力拨开云雾，慢慢看清前方的路，远远看去，那边的云雾缭绕的地方，并没有修长站立的身影。

心底顿时一空。发着酸楚着疼着的空落。

无夜硬是挤出一丝笑意轻声：“我怎么觉得他会来这？”

鼻间莫名的发着酸，木然攥紧拳头勾了勾唇，仿佛安慰自己又故做轻松的一笑道：“再也不用来烦我，不用再被那烦人啰嗦打扰，不用再怕失去什么……”

“就当从来不认识，一干二净，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又能失去什么呢。”

缓慢低沉的喃喃着，仿佛是在自言自语，无夜仰起头，怪了，怎么眼睛里边这么烫，胀死了！……

无夜你是无人能敌的魔尊呀，什么时候这么多愁善感了？

傻瓜，无夜，你和江临风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你和那个上灵宗的人格格不入，跟那个屡次三番骗你的人，干嘛还这么牵挂，在这个世界里，无夜和江临风本就不是一路人。

呵……

你还有什么可难受的？

你这人是不是还没被骗够？

是你自己怀疑他的……

是你自己故做冷漠的！

都如你所愿了，不是么？

冷风轻轻吹过，将挂在眼眶上有些凉的液体吹落，无夜抬起手擦去，随即故做潇洒念叨着：“无夜你是魔尊……是魔尊…”

说罢，他扯出一丝自认为很好看的洒脱笑意，募地转身就要走，却在转身之时，眼角的余光不知为何不死心的瞟了一眼那云雾缭绕的绿地。

之前一直在那玩儿兔子的修长白影，那边绿绿的草丛里仿佛是躺着一个人。

脚下微微僵住，微微眯起湿润的眼眸，仿佛是发现了什么一般，匆忙抬起手分开杂草，随即瞪大双眼，双腿一颤呼唤道：“江……江临风？”

刚一惊讶的低呼出声，无夜连忙快步奔了过去，跑近时，终于看到那边静静的躺在云雾缭绕的草丛里的人，一身总是一成不变的白色长袍，凌乱的头发遮盖在脸上。

“师父？师父……”无夜克制住心里莫名的欣喜和惊慌，有些踉跄的快步跑上前，怒瞪着那个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装死的男人，深呼吸一口气，咬着牙冷声大声道：“江临风，你躺在这里干什么？你有毛病啊你！！！快给我起来！！！”

说时，无夜仿佛泄愤一样抬脚用力踢向他胳膊，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忽然跳起身说，嗨！阿夜，好痛！却是踢了两脚，他没反映。

无夜一愣，蹙着眉低头看向江临风，这才见他面如死灰嘴唇发白，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整个人毫无生息……安静的……仿佛……死人一般的寂静……

“师父……”无夜这才小心的收回脚，蹲下身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唤道：“师父！你别跟我开玩笑！我告诉你，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你要这样乱开玩笑，我会生气的！师父！”

无夜不由又用力摇晃，却只见江临风被他晃的平躺在草地上的头无力的转了过来，那么那么的毫无生息。

一看到他忽然转过来的脸，仿佛真的没有知觉，无夜倏地像是被烫着了一般的收回手，明亮的眼里终于闪过一丝慌然惊慌道：“师父？师父……你…怎么……”

抬起手指，放到他的鼻端，许久许久，感觉不到一点点气息，顿时整条手臂都僵住，慌乱的又伸到他脖颈边的动脉处，没有一点脉向的跳动。

无夜蹲着的身子顿时无力的跌坐了下去，蹙起眉不相信道：“怎么会这样？”说着，将手心贴在他胸口，试图感受到一点心跳。

无夜多希望这一刻，他师父在开玩笑，他多希望江临风是故意想要让他担心，多希望他是故意开玩笑的！多希望他这次仍然是在骗他！

可是没有心跳。

安静极了！

空洞的安静。

“师、师父！江临风……你醒醒你若再开这样的玩笑，我不会再原来你！”无夜整个人瞬间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一下子被冻结，那种彻骨的冰冷，那种害怕。

“师父！！！”他忙抬起手，双手抓在他肩膀上用力摇晃：“师父！你醒醒！江临风！师父！你醒醒！！！！你再不醒，我要杀光你的上灵宗！”

“怎么会这样……到底怎么了？江临风你说话啊！！！你给我醒过来！！！”无夜满眼凄惶，抬手用力在他肩上捏着吼道：“醒过来！给我醒过来！！！！师父！我还没让你死呢！你怎么敢死！你别说话不算话呀！给我醒醒！别再跟我开这种玩笑！”

“这种玩笑不好玩……真的！我求你，醒过来，求求你……”无夜小心的盯着他没有血色的嘴唇，盯着他紧闭的一动不动的眼睛喊道：“师父！师父……”

仿佛在无知城，毒圈里，他以为他中毒了，他站起来说见到他就好了那次，突然无夜是想到了什么，他顿了顿，攸地抬起眼张开嘴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低头，伸手用力掰开他的嘴，俯下头双唇覆了上去将空气吐进他嘴里，然后继续抬手吸气，低头呼气，来来回回反复数次，他却仿佛一点知觉都没有。

转眼看向四周的杂草，随即抬起手，双手交叠，用力在江临风心口一次一次谨慎的用着固定的频率按压嘴里还不停念叨着：“你给我醒醒！醒醒！！！！我不许你死！！！”

连江临风教过的人工呼吸和心脏复苏急救都不行，怎么办，要怎么办……

  ******

  怎么办，不小心又让师尊倒下了……呃…说不是故意的…有人信吗？